然而,时隔多年,回顾当年的经历,何保芬坦言,当时自己心里也没底。最难的时候,她干脆从河里装上一瓶“黄水”,用手帕包着一抔被污染的黄土,同周边几个村的干部,一起上省里反映情况。
村民的担忧不无道理。由于当地矿产开发长期存在废土废石露天存放、废水直接地表排放等问题,环境不断恶化。2000年初进行的监测显示,新山片区被污染土壤含铝超国家标准44倍,含镉超标12倍。
非亲历者,不能体会矿山修复之难
2012年,广东省开展“三打两建”行动,大宝山矿区周边非法滥采得以控制,但遗留下来的酸性水、重金属污染等后遗症显现。
为解决大宝山矿区及周边环境污染问题,2013年,按照广东省政府批示要求,有关部门开始对矿区及周边地区进行环境综合整治。
非亲历者,不能体会矿山修复之难。
与大宝山相邻的铁龙镇新山片区历史遗留矿山,是遭受破坏最严重的区域。如今,站在一期已修复的25公顷土地上,大宝山矿业有限公司环保部副部长陈涛感慨道:“别小看这片绿色。这是无数次试验失败后的成功,也是矿山的希望。”
矿山修复,要跟土“较劲”。由于遗留矿山里存在大量酸性废水,导致植物根系很难生长。“一年绿两年黄三年死光光”,是矿山生态修复的魔咒。
陈涛和同事前往外地矿山考察,但无经验可循。最多的时候,17家公司在大宝山进行矿山修复试验。“看各家本事,哪家技术强,种的树苗能存活,能固水土,就选哪家。”
广东桃林生态环境有限公司承担大宝山新山片区复绿,该公司总经理吴建强说,现在的技术是通过调控微生物群与控制产酸的微生物类群,重建一个人工或半人工的生态系统,用以稳定重金属,降低重金属迁移。施工成本也由原来的300元/平方米,降低至100元/平方米。
“天天盯着天气看。要赶在下大雨前完成树苗种养,否则土质疏松,一下雨,种下的苗就要全亏了。”吴建强说。
如今,新山片区一期25公顷治理修复项目已完工,植被长势良好——乔木、灌木、草木、蕨类等30多种植物品种稳定存活,覆盖面积达到95%以上。二三四期共64公顷土地,也于今年3月份动工,预计2021年底前完成。
复绿之外,矿山修复,重点在治水。矿区污染控制,枯水期没事,丰水期难办。陈涛介绍说,过去一下雨,矿窿酸水横流,加之雨水冲刷形成的泥土,汇入到拦泥水库,给下游污水处理带来巨大压力。
“当地降雨丰富,每年有7个月的时间,较难控制污染。”陈涛告诉记者。
村民曾翘首以盼的污水处理厂,分别在2011年与2015年,完成一二期投产运行。如今,污水处理厂的总处理能力,达到每天6万立方米,极大减少了废水中的污染物。
陈涛说,为了解决雨水流进李屋拦泥库,增加库内汇水面积的难题,大宝山矿业有限公司又投资6000万元,建设完成清污分流工程,每年减少约800万立方米清洁地表水汇入库内,从而减轻下游污水处理厂运行负荷。
当地环境监测数据显示,自2017年以来,下游横石水河水质由原来的劣V类水,稳定达标Ⅲ类水标准。
矿区污染物得到有效收集,生态复绿初见成效。而对大宝山矿生态修复者们来说,环保治理依旧是进行时。已废弃的矿窿,经雨水冲刷,带出酸水涌出,成为持续的污染源头。下游李屋拦泥库内的巨型酸水坑,依旧是个巨大的环境“包袱”。
据林文敬介绍,1978年建成使用、库容约为1000万立方米的李屋拦泥库,早已达到库容极限。2005年加高扩容,但雨季带来的大量泥沙,又造成清腾出的库容再被填满,从而无法有效蓄水调洪,“一旦废水外溢,将严重影响下游水生态安全。”
如何建立环保投入机制是难题
据自然资源部国土空间生态修复司相关负责人介绍,我国矿山生态修复历史欠账多、问题积累多、现实矛盾多,且面临“旧账”未还、又欠“新账”的问题。
遥感调查监测数据显示,截至2018年底,全国矿山开采占用损毁土地约5400多万亩。其中,正在开采的矿山占用约2000多万亩,历史遗留矿山占用约3400多万亩。
大宝山矿区生态修复之难、成本之高,是我国矿山生态修复的一个缩影。如何探索实践有效的矿山生态修复之路,仍值得思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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